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季孟年

即便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但那場男籃世界杯中國與波蘭的對決，依舊在不少球迷心中隱隱作痛。

2019年9月2日，那一夜的五棵松座無虛席。不論是球迷還是媒體，都期待著中國男籃能夠擊敗波蘭，提前鎖定小組出線的名額。但最終，所有人等到的都是失望的結局。周琦的失誤，姚明的搖頭，李楠的無奈，這些鏡頭深深映刻在每個人的心中。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那場中波之戰(zhàn)就是屬于中國籃球的分水嶺之戰(zhàn)。

原本，一切都在朝著最美好的方向發(fā)展。可那場兵敗的出現(xiàn)，最終卻改變了所有事。如今一年過去了，中國籃球仍在寒冬當中苦苦掙扎，看不到未來的曙光究竟在何方。

改變命運的一戰(zhàn)

2019年的8月31日，中國男籃迎來了世界杯的首場比賽。坐擁主場之力的中國隊輕松的擊敗了科特迪瓦，迎來了世界杯的開門紅。與波蘭的對決，是這一屆世界杯中國男籃的第二場比賽，也在賽前被看做是最重要的一戰(zhàn)。

自2008年北京奧運會以來，中國隊已經(jīng)11年沒有在正式比賽當中擊敗過來自歐美的對手。與波蘭一戰(zhàn)，其實就是結束連敗最好的機會。與此同時，勝利也能確保中國男籃從A組當中出線。

與對陣科特迪瓦那場比賽一樣，中波之戰(zhàn)的五棵松體育館座無虛席。賽前奏唱國歌的環(huán)節(jié)，一萬八千人共同制造的聲浪幾乎要將體育館的頂棚掀翻。在比賽開始之后，中國隊也很快便進入了狀態(tài)。此前一直飽受詬病的三分球箭如雨下，很快將領先優(yōu)勢擴大到了十分以上。然而，就像人們所預期的那樣，本場比賽注定會非常艱苦。

易建聯(lián)和郭艾倫接連被吹犯規(guī)，成為了此役的轉折點，波蘭隊迅速迫近分差并且完成反超。下半場開始之后不久，郭艾倫更是因為五犯離場。體育館內此起彼伏的響起了“黑哨、黑哨！”的聲音。不過，中國隊始終沒有放棄，在第四節(jié)還剩下最后幾分鐘的時候重新取得領先優(yōu)勢。接下來，便是那些噩夢般的片段。

罰球不中、進攻犯規(guī)、邊線球失誤，波尼特卡像一道閃電一樣掠走籃球直殺籃下。已經(jīng)準備開始進行采訪的媒體人員從媒體席走上來站到了場邊，目睹了這一系列的“驚悚”畫面。雖然波蘭核心沒有在常規(guī)時間便將中國隊擊倒。但在比賽進入加時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中國隊兇多吉少。

就像古人所說的那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就這樣，中國男籃輸?shù)袅伺c波蘭隊的那場比賽。球迷們把怒火撒在了主教練李楠的身上，“下課、下課”的聲音響徹五棵松球館。走下賽場的球員們各個低著頭，只有孫銘徽短暫停留在了混合采訪區(qū)接受采訪。

“這場比賽不會對士氣造成影響，因為我們能夠從中吸取教訓，可以繼續(xù)努力。”小孫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也有些恍惚。不過在那個時候，或許還沒有人想到，這場比賽會在后面形成如此大的社會影響。甚至可以說是，改變中國籃球命運的一戰(zhàn)。

漩渦之中的他們

關鍵時刻連續(xù)出現(xiàn)失誤的周琦，成為了那個夜晚的眾矢之的。有球迷把百度百科有關他的簡介改成了“波蘭運動員”，網(wǎng)絡上的罵聲與質疑更是層出不窮。

不過在那時，中國隊還并沒有失去從小組賽中突圍的機會。隊長易建聯(lián)也在晚些時候更新了自己的社交，他寫道：“如果不能在失敗的時候站在一起，我覺得未來也不會走向成功。這是團體運動最重要的一環(huán)。我喜歡這張照片，謝謝！”第二天中國隊在訓練結束之后安排周琦接受了媒體的采訪，其他球員在路過混采區(qū)的時候也都大喊著：“周琦加油！”

但這份溫暖并沒能換來好結果，中國男籃在與委內瑞拉的比賽之中再度輸球，其后又在排位賽不敵尼日利亞，不僅僅創(chuàng)造了歷史最差世界杯戰(zhàn)績，還失去了直通東京奧運會的資格。中國男籃的世界杯之旅，只能用完全失敗來形容。

世界杯結束之后，除卻易建聯(lián)等少有的幾位之外，絕大多數(shù)中國男籃的球員都深陷輿論漩渦當中。被黑、被調侃，成為了周琦的日常。2019年12月26日重返五棵松迎戰(zhàn)北京男籃，觀眾席上甚至有球迷亮出了波蘭國旗，以干擾周琦罰籃。每當他出現(xiàn)失誤或者有發(fā)揮不好的時候，質疑聲自然也是鋪天蓋地。

在上賽季CBA常規(guī)賽MVP的評選當中，周琦以1分之差不敵易建聯(lián)。有媒體披露，周琦錯失MVP其實和他在世界杯當中的表現(xiàn)依舊有關。《網(wǎng)易體育》撰文寫道：“有媒體人私下表示‘不投給周琦，就是因為波蘭那場’。”

中波之戰(zhàn)因為五犯而離場的郭艾倫，并沒有在后面的比賽之中迎來人們想象當中的反彈。因此，他在世界杯之后同樣被不少人口誅筆伐。即便是時間過了10個月之后，依舊有球迷在CBA季后賽的賽場上沖著郭艾倫大喊“郭一分”，以干擾郭少的罰球。即便郭艾倫一直都在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但你明顯能夠感覺到，他依舊無法擺脫那場噩夢對于自己的影響。

除了周琦與郭艾倫，王哲林、趙睿等人同樣也是在質疑聲當中度過了這一年。與此同時，還有當時球隊的主教練李楠。在世界杯進行的過程當中，他便承受了非常大的輿論壓力。后來中國男籃宣布李楠不再擔任球隊的主教練，可侮辱與謾罵依舊存在著。即便是現(xiàn)如今他已經(jīng)成為了江蘇隊的主帥，在江蘇隊官宣李楠入主球隊的那一天，有網(wǎng)友這樣寫道：“禍害完山東去禍害國家隊，現(xiàn)在又來禍害江蘇。”

雖然如今距離男籃世界杯結束，已經(jīng)快要過去了一年時間。但周琦、郭艾倫、李楠們，還依舊深陷在輿論的漩渦當中。隨著時間推移，有些記憶可能會被吹散，但網(wǎng)絡世界對于他們的“審判”，或許還將持續(xù)很多很多年。

未來看不清方向

世界杯兵敗之后，中國籃壇上下進行了不少反思。但在未來幾年內，我們或許依舊還無法看到黎明的曙光。

事實上，世界杯兵敗還只是中國籃球厄運的開始。幾個月之后，又一則噩耗從北京傳來。年僅33歲的吉喆因病離世，中國籃球再遭打擊。2019年年底，阿不都沙拉木在與北京隊的比賽之中膝蓋受傷，如今依舊還在養(yǎng)傷的過程當中，到了2020年，情況也沒有好轉。5月下旬，中國男籃名宿馬連保因為心梗而離世。接著便是易建聯(lián)在總決賽當中的重傷，中國隊長的右腳跟腱斷裂，他余下籃球生涯很可能因為這次傷病而被改變。

作為中國籃協(xié)的主席，姚明在世界杯并沒有放棄他的改革。不論是在國家隊層面，還是在聯(lián)賽層面，我們都能看到巨大的變化。但人才的培養(yǎng)總歸是需要時間，姚明與塞爾維亞籃協(xié)達成合作協(xié)議，努力發(fā)展小籃球，都是在為未來布局。可眼下的這幾年，中國籃球究竟能不能重振旗鼓，沒有誰心中能有一個準確的答案。

接任李楠成為中國男籃新任主帥的杜鋒，在接受采訪的時候表示，自己的首要目標就是重新樹立中國男籃在廣大球迷心中的形象。可是，想要達成這樣的目標又是何其艱難。且不說中國男籃與歐美對手的差距仍在日漸拉開，我們甚至就連和對手過招的機會都很少。或許，這才是最令人感到悲哀的地方。

唯一令人們有些欣慰的是，本賽季CBA復賽之后又有一批國內新星嶄露頭角。賽季結束之后的國家隊集訓，也都以95、00后為主，名單中不乏曾凡博、張鎮(zhèn)麟這樣的潛力新星。可就像前面所說的那樣，這些年輕球員都還需要成長的時間。在已經(jīng)近乎確定將要缺席東京奧運會之后，中國男籃或許也很難在2024年進軍巴黎。

如果中國男籃真的連續(xù)缺席兩屆奧運會，誰也無法確定姚明的改革究竟能不能被繼續(xù)貫徹下去，更不知道中國籃球的未來究竟要駛向何方。

或許，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場中波之戰(zhàn)失利之后的連鎖反應。也正因如此，一年前的那份疼痛感依舊在延續(xù)著，仿佛就像是一場醒不來的噩夢。沒有人能夠擺脫，更沒人可以真正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