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駐意大利特約記者 沈天浩

35歲的塞斯克·法布雷加斯穿著科莫俱樂部的polo衫，舉著屬于他的4號球衣。身后則是科莫地區標志性的“鉛筆狀”尖塔，狹窄的湖面，湖濱小鎮的建筑以及阿爾卑斯山脈。塞斯克對于蔚藍色的水面并不陌生，他出生的加泰羅尼亞小鎮毗鄰地中海；法布雷加斯對于海藍色的球衣無比熟悉，身披這種顏色，他經歷了自己職業生涯最后的輝煌。

法布雷加斯已經不再是那個閃耀海布里的天才少年，在職業足球的世界幾乎完成榮譽滿貫之后，如今的他似乎更像一個“正常的”35歲球員。過往的天賦已成云煙，等待著他的是一座優美的城市，一支為遠大目標而戰、但缺乏明確成績壓力的球隊。法布雷加斯在明快的陽光下微笑，皮膚即將被曬出古銅色，此時的他很像是科莫湖畔一個普通的游客。法布雷加斯的職業生涯，走了一個游客在歐洲夏季巡游的熱門線路：倫敦-巴塞羅那-蒙特卡洛-科莫。

為什么是科莫？法布雷加斯剛剛在摩納哥經歷了一個被傷病困擾、在場上邊緣化的賽季，幾乎一年沒有踢比賽。他的面前已經沒有頂級聯賽的邀約，而在加盟科莫的過程中，俱樂部現任主席丹尼斯·懷斯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作為切爾西1990年代的中場名宿，懷斯是法布雷加斯在斯坦福橋的前輩。

懷斯從去年開始在科莫任職，球員時代的他除了在瑞典的一段租借生涯外，從未離開英倫三島，與意大利更是毫無交集。在1980年代后期的溫布爾登“狂幫”，他和維尼·瓊斯一樣是主要成員。懷斯來到科莫，看似有些無厘頭，卻只是科莫俱樂部這幾年奇幻旅程的最新篇章。

2017年3月，遭遇破產的科莫俱樂部被放在了拍賣桌上，而最終買主的身份出人意料：加納名將邁克爾·埃辛的妻子阿克蘇亞·普尼。普尼表示，自己被科莫湖區的美麗景色吸引，才決定收購的這支球隊——她為此掏出了23萬歐元。她聘請了意大利前國腳尤利亞諾擔任球隊主帥，但在科莫需要為新賽季的意丙聯賽注冊時，普尼突然消失了。科莫不得不宣布再次破產，這一次只能從意丁開始。

一個由幾名企業家組成的財團收購了科莫，而參與其中的還包括羅馬名宿羅伯托·普魯佐。2019年，科莫重新殺回意丙，也正是在這一年的春天，來自倫敦的媒體公司SENT Entertainment收購了球隊。在這家公司體育部門掌舵的是邁克爾·甘德勒，這位出生在紐約的職業經理人曾任國際米蘭的首席營收官。公司背后的資本，則是來自印度尼西亞的針記煙草，所有人黃輝聰和黃輝祥兄弟分別排在福布斯富豪榜的第64和第69位，兩人的資產加起來多達455億美元。

因此，在各類意大利足壇富豪排行榜上，科莫的幕后所有人黃氏兄弟都高居榜首，從個人資產層面遙遙領先于貝盧斯科尼、張康陽、約翰·埃爾坎和保羅·辛格。當然，科莫俱樂部歸根結底只是針記煙草的眾多投資項目之一，背后巨大的資本存量，并不意味著球隊可以在轉會市場上翻云覆雨，甚至是革新意大利足球的勢力格局。因此，科莫并沒有像蒙扎一樣，在新老板入主之后馬上一擲千金，試圖盡快殺入甲級聯賽。2019-20賽季初，科莫和蒙扎在意丙賽場上交手，邁克爾·甘德勒在賽前表示：“這場比賽我們是2打11”，他并不是在擔心當場主裁此前18場比賽罰下4人的執法紀錄，而是在對比兩家俱樂部的賽季投資額（200萬對1100萬歐元）。

最終，主場作戰的科莫最終0比1敗下陣來。貝盧斯科尼在賽后進入了科莫更衣室，他表示：“我是半個科莫人。八歲的時候我來到這里，遇到了自己的第一個女朋友。”貝盧斯科尼表示自己會為科莫加油，但如今率隊升上意甲的他，應該早已忘記了自己的承諾。科莫則在2020-21賽季升入乙級，比蒙扎晚了一年，但從球隊的牌面來看，很難看到短時間內升甲的希望。

盡管如此，邁克爾·甘德勒嘗試用美式經營思維和媒體玩法，對科莫的營收模式進行革新。2020年年初，科莫俱樂部有了自己的電視臺Como TV，對于彼時還在征戰意丙的一支球隊來說，這樣的做法相當超前。更加不同尋常的是，Como TV購買了卡塔爾世界杯南美區預選賽、甚至是利物浦季前熱身賽的版權。為什么？

甘德勒確信，科莫有著一切的潛力，可以成為一個充滿視覺觀感和娛樂性的球迷俱樂部。他在采訪中表示：“當你在看臺上坐下，遠處是重巒疊嶂，你會看到我們每天都在看到的景色——坐落在科莫湖畔、價值幾千萬歐元的奢華別墅。你看到的不再是球場內掉了漆的破舊座椅，而是湖區的全景，這正是我們購買球隊的原因：這是一個機會。”

2021年，甘德勒帶著部分已經實現的理想和部分無法完成的壯志，從科莫俱樂部離任。他表示，疫情讓集團重新評估了名下的資產配置，他本人因此來到了SENT Entertainment旗下的另一家子公司任職，負責娛樂和視頻內容創作。丹尼斯·懷斯正是甘德勒的繼任者，比起后者，英格蘭前國腳自然沒那么精通商業思維，但他明白如何與極端球迷打成一片。

甘德勒離任后的科莫，依然在繼續著此前的經營路線。法布雷加斯來了，蒂耶里·亨利則在兩天后成了球隊股東。新賽季，法布雷加斯可能會在主帥賈科莫·加圖索的4312體系下，擔任居中后腰的角色，但一切實際上沒那么重要。科莫剛剛在意大利杯1比5慘敗給斯佩齊亞，被早早淘汰出局，隊內除了法布雷加斯以外名頭最響的球員，當屬曾經被尤文招至麾下、隨后反復外租的高中鋒切里。球隊在新賽季能在場上給人帶來驚喜么？法布雷加斯自己或許也不知道。實際上，比起在職業生涯最后階段發揮余熱，西班牙人加盟科莫，更像是在為自己退役后的生活提前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