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意大利記者 王勤伯

意大利是一個陰謀論盛行的國家，所有人都在猜疑別人設套暗算自己，這種氛圍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意甲的戲劇色彩，因為總是劇情豐富、語出驚人。但在另一個角度說，或許也是最重要的角度，陰謀論最終是害人也害己，有時候會把自己害得很慘。

反復吃虧，反復不改

在電話門丑聞爆發的時候，阿涅利家族掌門人約翰·埃爾坎并未為莫吉集團太多護短，莫吉本人則一直懷疑約翰·埃爾坎以及更早的蒙特澤莫羅這個阿涅利家族的“賈尼支系”想要做掉他。

后來的各種事實和說法在一定程度上證實了莫吉的擔心并非多余，但是在阿涅利家族內部占上風的“賈尼支系”對莫吉有所不滿，原因恰恰是發現對尤文圖斯管理層放權太多，自負盈虧，其余不管，這導致莫吉等人各種非常規操作已經值得警惕。

賈尼和翁貝托這對阿涅利家族親兄弟，在尤文圖斯經營方面一直存在分歧。賈尼是浪漫派，但也很注意形象，翁貝托是勢利派，足球里的馬基雅維利主義。電話門后尤文管理層大換血，約翰·埃爾坎的心腹執掌尤文，但是成績實在太差，于是約翰·埃爾坎又去找了小叔安德烈亞·阿涅利出山，安德烈亞·阿涅利挖來桑普經理馬羅塔，在第一個賽季的低迷之后，開啟了一段獨霸意甲的時期。

尤文的故事其實是在重復自己。安德烈亞·阿涅利很年輕的時候就和莫吉關系超好，他在取得賽場成績以后也是逐漸膨脹，和馬羅塔決裂，操作歐超遇到致命打擊，不顧財會方面的建議和警告，和帕拉蒂奇一起堅持違規操作，最終導致證監會介入調查，尤文圖斯再度面臨掉進谷底的危險。

這次尤文圖斯被查被罰確實和“電話門”不太一樣，原因是安德烈亞·阿涅利并沒有真正退出舞臺。阿涅利家族決定讓尤文管理層集體辭職，是面對調查的必須手段，但是安德烈亞·阿涅利仍然在很多環節和事務上對俱樂部擁有影響力。至少在4月份意大利奧委會體育高院確認對他的禁足處罰之前是這樣，現在他剛剛和女友完婚，就是幾年前下屬卡爾沃的老婆，當時阿涅利用俱樂部的錢支付違約金讓卡爾沃走人，曾引發約翰·埃爾坎的怒火。但怒火也沒啥，阿涅利成績在那里，當時尤文圖斯是意甲絕對霸主。

安德烈亞·阿涅利接下來有可能去國外，在別的企業擔任高管。他還有一點點留在足壇的盼望，就是歐洲法院在6月份做出有利歐超的判罰，但這幾乎不可能。

給臉不要，一錯再錯？

這種不完全的權力過渡，也決定了尤文圖斯的司法策略和公關敘事。翁貝托路線的一大特色即是制造一種“所有人都針對尤文”的氛圍。在司法應對策略上，尤文圖斯總是不愿意選擇和檢察官簽訂認罪協議獲得輕判（最多可以減到檢察官起訴要求的1/3），也因此一錯再錯。

尤文的律師現在基本都是一群“看老板態度”的律師，沒有人可以把法律風險給尤文管理層解釋清楚，可能這樣去解釋也是白費力。

在體育高院判決書下來以后，一些意大利體育司法專家認為這次上訴看似獲得駁回重申，其實形勢對尤文圖斯非常兇險，因為體育高院確認了尤文圖斯違反足協規程關于體育誠信的第4條，如果嚴格執行和這一條相關的處罰，尤文圖斯甚至可能被剝奪2個聯賽冠軍。

尤文圖斯不愿意尋求認罪輕判，重要的原因是一旦認罪，管理層反過來會被長期受陰謀論熏陶的球迷罵得很慘。這其實導致了一個巨大損失——就連想幫尤文圖斯的人，也幫不上忙。

舉例說，很多球迷認為足協體育檢察官基內是針對尤文圖斯的，因為是他在起訴尤文圖斯。但是仔細看基內（下圖）的做法，可以發現他對尤文圖斯采取的是格外溫和的路線。

以工資門為例子，和球員簽訂陰陽合同，這是在意大利職業足球有明文禁止的做法，而且規定了非常嚴厲的懲罰：每一個案例扣1-2分。尤文圖斯是全隊簽了陰陽合同。

基內先是宣布對球員的調查歸檔，也就是說，球員可以避免受罰（球員簽陰陽合同也面臨停賽處罰），這樣其實也預告著對尤文的處罰要求會走溫和路線。如果尤文圖斯能夠搶在基內提起訴訟之前爭取和基內達成認罪和解，有希望以扣幾分或者不扣分只罰款這種形式度過工資門危機。然而，5月12日最后日期到來，尤文圖斯仍然沒有尋求和解。這可能會讓基內非常尷尬，就像前文所說，如果基內嚴厲執行規定，尤文圖斯在工資門問題上面臨的處罰甚至可能比虛假資產增值的15分還更多。

想讓司法機構對你更溫和，就必須拿出讓司法機構可以對你溫和的姿態和理由。繼續死硬維護面子，最后的結果可能是面子和實際利益雙重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