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德國國家隊的方式，德國U21隊正在不斷試探球迷的耐心和底線。繼國家隊在本月的3場友誼賽先是3比3打平烏克蘭，接著0比1憾負波蘭，最后0比2完敗于哥倫比亞之后，身為“國家二隊”的U21隊在歐青賽上重演鬧劇。面對實力一個比一個強的小組賽對手，衛冕冠軍先是在11打10的情況下被以色列1比1逼平，接著被捷克2比1絕殺，末輪對陣全取6分已提前鎖定小組頭名的英格蘭，難道將是一場完敗，然后灰溜溜回家？

維季克（左一）第87分鐘利用角球機會破門，德國U21隊1比2不敵捷克。

捷克的配合，德國沒踢出過

被以色列逼平后，德國U21隊主帥迪薩爾沃的一番話讓人感覺心里拔涼拔涼的。比賽翌日，他說：“我們昨天并沒有拿出非常好，但拿出了好的表現。”既然認為球隊踢得“好”，他當然就沒有理由對出場陣容動手術了。果然，與捷克一戰，除了穆科科因肌肉有傷只能列作替補，恩甘卡姆進入首發之外，其余10名首發球員保持不變，科隆中場侯賽因巴希奇繼續擔任左邊鋒。

于是，與捷克的上半場，德國U21隊“成功”延續了對以色列下半場的頹勢。場面雷聲大雨點小，徒有超過六成的控球率，卻難以攻入禁區并形成射門。頂替穆科科的恩甘卡姆遭到死纏爛打難以舒服拿球和轉身，由侯賽因巴希奇和內茨組成的左路依舊癱瘓，由施蒂勒、湯姆·克勞斯和凱特爾組成的中場仍然缺乏向前突破和傳縱深球的能力，也無法跟鋒線球員打出有效的中路滲透，就連單兵作戰能力最強的右邊鋒沙德也變成了無頭蒼蠅。最有威脅的竟是右后衛瓦格諾曼，他的兩腳遠射先是稍微偏出左門柱，后是迫使視線受阻的亞羅什奮力撲出不遠，沙德禁區中央的左腳補射眼看必進無疑，卻被中衛維季克在小禁區線上伸腿擋出左門柱。

瓦格諾曼上半場左右開弓，兩次通過遠射威脅捷克球門。

前場三板斧無效后，德國隊在上半場打過了一半之后后院失火。先是阿圖博盧又像首輪那樣在處理回傳時失誤，他接瓦格諾曼回傳后立即開大腳，結果被積極逼搶的捷克中鋒塞克跳起來擋住。最尷尬的是，阿圖博盧第一時間還不知道球被擋向了何方，竟在原地愣住了。好在球高高彈起，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回過神來，最后將卡拉貝茨的射門撲出。

然而，當下一次險情出現的時候，阿圖博盧就無能為力了。捷克隊從禁區內頭球解圍角球，到通過三人連續一腳傳遞打到前場，再到庫舍沿左路加速過掉侯賽因巴希奇插入禁區下底橫傳，助攻塞克輕松打入空門，整個過程僅用時15秒。如此流暢高效的配合，德國隊踢了180分鐘都沒有打出過。丟球之后，德國U21隊陣腳大亂，險些很快就再丟一球，卡拉貝茨任意球斜傳到后門柱，好在瓦倫塔近在咫尺用胸部一擋偏出了立柱。

迪薩爾沃一語成讖

相比于首戰，迪薩爾沃這一次調整還算果敢，中場休息后就大刀闊斧地更換3人，除了用年僅18歲的高中鋒魏珀對位替下碌碌無為的恩甘卡姆，還派上了邊鋒阿利杜和后腰馬特爾，拿掉了黃牌在身的克勞斯和凱特爾。陣型的變化跟上一場恩甘卡姆第73分鐘換下侯賽因巴希奇后相似，由阿利杜出任右邊鋒，沙德表面上換了一邊，實際上更多地移到中路，跟魏珀形成一前一后的雙前鋒，侯賽因巴希奇踢了克勞斯的位置，左路由內茨一人包辦。

盡管阿利杜的突破只有一種節奏和一條路線，內茨的傳中還是像上一場那樣只求數量，不求質量，但調整的效果是明顯的。德國U21隊不斷利用兩邊起球來壓制捷克，但問題在于傳中質量實在太低了（全場總計40次傳中只有9次成功），而形成的射門質量就更低了（28次射門只有7次中的，脫靶多達12次）。除了瓦格諾曼一記右路斜吊，讓沙德在點球點附近高高躍起甩頭頂向球門左側，算是迫使亞羅什作出了精彩撲救（其實力量也不太夠），其余幾次攻門都失去準星，光是魏珀一人就兩次頭球頂偏。

年僅18歲的替補中鋒魏珀一再錯失門前良機。

過去一個賽季已在德甲取得2個進球的魏珀被視作德國足球在中鋒位置的希望所在，就連克洛澤也對他贊不絕口。他在這半場時間里所制造的門前威脅，遠大于上半場的恩甘卡姆，或者上一場的穆科科。除了擁有超過1.90米的身高，這位美因茨05新星還有不俗的速度和靈活性，可謂“高而不笨”。他的門前嗅覺也相當敏銳，僅僅17次觸球就完成5次射門，存在感十足，只是臨門一腳一頭還是暴露出基本功不夠扎實。

不僅是魏珀，這支德國U21隊的其他攻擊手都有這個毛病。上一場穆科科和恩甘卡姆先后射失點球，穆科科還錯失了另外兩次良機，而沙德兩場都錯失補射良機，本場終場前在精彩地扣過兩名后衛，幾乎直面門將的情況下起腳又被維季克舍身堵槍眼。機會已經擺在面前卻一再錯失，除了運氣不佳，更多還是射術不精、處理不夠合理所致。早在集訓期間，迪薩爾沃就對此一再公開表達過不滿，“到了緊要關頭，你可不會有25次進球機會。”一語成讖，他的球隊如今在射門多達28次的情況下輸掉了比賽。

迪薩爾沃的奇怪審美

出自拜仁青訓營的中場核心施蒂勒是為數不多傳射基本功都相當扎實的球員，首戰任意球助攻比塞克頭球扳平，本場又有兩次任意球直接攻門威脅到捷克球門，并最終于第70分鐘接馬特里恰尼的斜傳后在禁區線上冷靜地扣過防守左腳低射扳平1比1。賽后，這位霍芬海姆中場表現得很不服氣，“我們不走運。我們嘗試了一切，我們做了一切。我們看到了機會，但球就是不進去。捷克隊并非經常射正球門。他們有一次反擊打得很好，但其余時間就沒什么表現了。”尤其是下半場，捷克隊幾乎全軍退守，施蒂勒認為：“他們想踢的根本就不是足球。”

施蒂勒第70分鐘扳平1比1，他的發揮還算是可圈可點。

事實真的如此嗎？施蒂勒的感覺只是從德國隊的角度出發，以偏概全了。有一點他明顯說錯了，捷克隊全場進攻機會并不少，盡管控球率只有36%，但他們完成了13次射門，而且8次射正還多于德國。即便是下半場，捷克隊也并非全程“擺大巴”。被施蒂勒扳平之后，捷克隊主帥蘇霍帕雷克就通過果斷的換人向場上球員傳達了明確信號：不再龜縮，要盡力將陣型往前壓。那次制勝的角球進攻，就是這種比賽態度改變的結果，絕非天上掉餡餅。兩個半場，捷克隊都成功做到先誘敵深入，再后發制人。盡管制勝球是一個大折射，確實很走運，但以捷克隊的整體發揮，他們完全配得上勝利。

1996年歐洲杯決賽，身為捷克隊主力中衛的蘇霍帕雷克在加時賽戰至第5分鐘時，眼睜睜地看著比埃爾霍夫轉身打入“金球”。昆茨在皮球彈過球門線瞬間在立柱旁振臂慶祝，德國隊以2比1反敗為勝奪冠。時隔27年后，蘇霍帕雷克以主帥身份率隊復仇，正好還了德國人一個2比1，也給昆茨的繼任者迪薩爾沃上了生動的一課。

盡管中場休息時的“大手術”有效，但迪薩爾沃對于首發人員的選擇，以及下半場的調整，依舊充滿槽點，尤其是對侯賽因巴希奇的重用，以及連續兩場在需要加強進攻的情況下，都只讓左邊鋒魏斯豪普特踢了短短幾分鐘。要知道，這位弗賴堡新秀是除沙德外，目前陣中唯一能利用腳下技術和速度從邊路單兵爆破，并為隊友輸送威脅球的球員。而且兩次出場后，他都能立即展現自己的特點，并不怯場。

阿利杜替補登場后在右路帶來了活力，但他的腳下技術實在太過于粗糙，很難轉化為有威脅的機會。

大賽之前，隨著揚·蒂爾曼和克瑙夫相繼傷退，魏斯豪普特被視作除沙德外另一個主力邊鋒的大熱門。與瑞士U21隊那場120分鐘的熱身賽，魏斯豪普特進入了主力陣容，踢了前一個小時的比賽，而侯賽因巴希奇踢的還是更適合他的中前衛。結果來到格魯吉亞，侯賽因巴希奇位置前移，魏斯豪普特成了犧牲品。

與以色列一戰，這個安排就已經效果不佳，結果面對捷克，迪薩爾沃依然故我。甚至在中場休息調整時，他還優先派上了粗枝大葉的阿利杜，而靈氣十足的魏斯豪普特直到第85分鐘才終于獲得機會——如果不是施蒂勒大腿受傷，魏斯豪普特可能連這幾分鐘的時間都撈不著。而攻守兩端都表現平庸，甚至給人以怯場感的侯賽因巴希奇，竟最終打滿了全場。

贏得了數據，贏不了比賽

輸給捷克，使得德國U21隊保持了兩屆即連續7場的歐青賽小組不敗作古。而2戰僅得1分，也將迪薩爾沃的球隊逼入了與卡塔爾世界杯上德國隊同款的絕境。想要晉級淘汰賽，德國隊末輪除了必須擊敗已提前鎖定小組頭名的英格蘭，還要寄希望于以色列小勝捷克——即便捷克被以色列逼平，也會在同分的情況下憑借相互對賽優勢壓倒德國，而一旦以色列贏得太大，也可能以凈勝球優勢壓倒德國。

盡管德國隊將士賽后都外交辭令般地強調要在末輪爭勝，以創造出線奇跡，但德國U21隊像2018年世界杯上的德國國家隊那樣，以衛冕冠軍身份在小組出局已是大概率事件，進軍巴黎奧運會也將成為泡影。連續2輪都踢得如此郁悶，球隊的士氣已然相當低落，想要重新振作去贏得一場或許根本沒有意義的比賽談何容易，更何況對手還是英格蘭。去年9月，德國隊就曾在友誼賽中客場1比3完敗于英格蘭，而且當時為球隊首開紀錄的費利克斯·恩梅沙如今還因傷不在陣中。

相比于“極品前任”昆茨，助教上位的迪薩爾沃水平實在是差得比較遠。

確實，諸如費利克斯·恩梅沙、布爾卡特、貝拉·科查普、卡特巴赫、喬丹·拜爾、克瑙夫、揚·蒂爾曼等大將的受傷，加上馬利克·喬上調國家隊，導致這一屆的德國U21隊實力大打折扣。而連續2場比賽，這支球隊的運氣也確實糟透了。但將當前如此糟糕的局面單純歸咎于運氣不佳，卻完全站不住腳。因為類似的情況，前不久就由國家隊演繹過——那場對波蘭的比賽，德國隊在控球率高達76%、射門26比2的情況下以0比1告負。德國球迷早就厭倦了“運氣不佳”這個理由。

無論是國家隊和U21隊，如今都陷入了怪圈：總能贏得一系列進攻數據，卻贏不了比賽。《踢球者》雜志在賽后評論中指出：沒錯，前2場比賽，球隊的控球率遠高于對手，有更多的射門，有更多的機會，有更多的傳中，幾乎每一樣都遠多于對手。俗話說，少即是多。而目前的情況則恰恰相反：多即是少。這番評論，顯然也適用于弗利克的國家隊，以及當前德國足球的整個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