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在德國男籃淘汰美國而歷史性殺入世界杯決賽翌日，德國男足繼續(xù)刷新下限，在沃爾夫斯堡以1比4慘敗給日本隊。9個多月前那場世界杯小組賽失利，德國隊好歹還壓制了日本隊70分鐘，領(lǐng)先了差不多半場球，可以歸結(jié)為輸在糟糕的機會轉(zhuǎn)化進球能力上；如今舊恨添新仇，擁有主場之利的德國隊不僅踢了11分鐘就落后（薩內(nèi)第19分鐘扳平后僅僅3分鐘又再次落后），而且整個下半場進攻零威脅，最后“只”丟4球還要感謝上田綺世們足足浪費了3次單刀機會。

慘敗給日本后，弗利克仍然認為自己是德國隊主帥的合適人選。

或許，是日本隊變得更強了，而更明顯的一點在于，德國隊徹底迷失了。馬特烏斯就說：“這支德國隊缺乏想象力，沒有緊密度，在比賽中不高興，沒有熱情，沒有自信。”那么，這支德國隊究竟還剩什么？大概就只剩弗利克的嘴硬了。面對大眾汽車競技場的漫天噓聲，以及“弗利克滾蛋”的叫喊聲，這位自世紀之交的里貝克以后的德國隊最差主帥依舊拒絕引咎辭職，“我所能說的是：我覺得我們（教練組）干得不錯，而我也是合適的教練。”

抄曼城作業(yè)？東施效顰！

與日本隊這場“復(fù)仇戰(zhàn)”之前，弗利克做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鋪墊：先是公布了一份沒有戈雷茨卡、蒂莫·維爾納、克雷爾和勞姆等人且只有2名邊后衛(wèi)的大名單；接著在對德國U20隊的內(nèi)部訓(xùn)練賽抄曼城作業(yè)，讓基米希扮演斯通斯的角色，即防守時擔任右后衛(wèi)，進攻時則移到6號位；然后突然宣布京多安和基米希為新的正副隊長，并強調(diào)今后的戰(zhàn)術(shù)會圍繞“三冠王隊長”和“德國足球先生”京多安來展開。盡管弗利克在賽前新聞發(fā)布會上毫無必要地故弄玄虛，不愿多談諸如基米希位置等戰(zhàn)術(shù)細節(jié)，但京多安還是走漏了口風，“每一支球隊都可以向曼城學(xué)習(xí)。我認為曼城是近年的標桿。”

于是不出所料地，弗利克在面對日本時照搬隊內(nèi)訓(xùn)練賽的首發(fā)名單。甚至在開球之前，基米希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四人防線最右側(cè)，提前來到了單后腰埃姆雷·詹的右側(cè)。開場之后，基米希果然是游走于6號位和右后衛(wèi)之間，忙得不亦樂乎。但當觀眾仍饒有興致地觀察德國隊的新陣型，場面看似被動的日本隊第一次射門就進了。從聚勒直傳到中場被斷，到尼科·施洛特貝克左路單防菅原由勢未果，被對手加速下底傳中，再到呂迪格防前點時出腳慢了半拍，還將伊東純也原本沒有踢正目標的射門碰入自家球門，3名中衛(wèi)“完美”地配合完成了日本隊的進球。

呂迪格將伊東純也的射門折射入網(wǎng)，德國隊踢了11分鐘就落后了。

早早丟球盡管帶來了沖擊，但德國隊似乎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繼續(xù)按部就班地演練新打法，并很快就由新隊長京多安左肋接球后妙傳中路，再由維爾茨助攻薩內(nèi)扳平。這個進球，確實讓人看到了這套以京多安為核心的“曼城打法”能夠發(fā)揮作用的希望。然而僅僅3分鐘后，又是施洛特貝克的左路防區(qū)出現(xiàn)漏洞，又是菅原由勢傳中，又是伊東純也前點沒有踢正，而這一次是由上田綺世左腳一擋折射入網(wǎng)。

不僅在這兩個丟球過程中防守不力，施洛特貝克甚至在整個上半場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無論是無球還是有球狀態(tài)都失誤連連，壓上的時機總是不對。半場結(jié)束前，他在中線附近橫傳給呂迪格出現(xiàn)偏差，上田綺世搶斷形成單刀，一路帶到禁區(qū)邊緣起右腳低射，好在特爾斯特根出擊用右腳化險為夷。施洛特貝克身前的格納布里也完全游離，導(dǎo)致德國隊整條左路癱瘓。

上田綺世在基米希和聚勒之間捕捉到了機會，打進第2球。

另一邊，基米希在新位置上沒有如很多人賽前所擔心的那樣被突破犀利的三苫薰反復(fù)生吃，上半場只被布萊頓邊鋒過了一次，其余時間都在對抗中占據(jù)上風。問題在于基米希在進攻時移到中路，總是跟身旁站著不動的埃姆雷·詹重疊，后者在6號位上從不主動要球，隊友也極少把球交給他。于是這個效仿曼城的安排，導(dǎo)致中路有一個人變成了擺設(shè)，而右路少了一個人。如果不是薩內(nèi)狀態(tài)滿格，一再憑借個人能力突破成功，德國隊就會兩翼齊“廢”。

退防狀態(tài)下，當基米希回到防線右路，并不是京多安收回來充當?shù)诙笱歉鼞?yīng)該長時間待在中鋒身后的維爾茨回來幫忙。這個介乎于4141和3241之間的所謂曼城打法，完全是東施效顰，攻守兩端都秩序大亂，大眾汽車競技場在上田綺世那次單刀后就開始噓聲連連。

換人最終換出慘案

中場休息后，弗利克立刻就放棄了這個過于復(fù)雜又毫無作用的安排，基米希不再內(nèi)收，但京多安并沒有增加回撤拿球，反而由埃姆雷·詹充當后場組織的發(fā)起點，結(jié)果這位多特蒙德隊長一上來就連續(xù)出現(xiàn)3次“球燙腳”的低級失誤，為這個災(zāi)難般的下半場奠定了基調(diào)。德國隊上半場好歹還能通過薩內(nèi)和維爾茨制造了3次殺機并打進1球，結(jié)果換邊后除了基米希開出左側(cè)角球讓聚勒在前門柱頂高，就再也沒有威脅過客隊球門。

當日本隊切換到防反模式，德國隊那種催眠傳控以及被對手反擊一打一個準的熟悉場面全面回歸，日本門將大迫敬介無所事事，特爾斯特根則忙得不亦樂乎。直到第64分鐘，弗利克才終于將發(fā)揮堪稱災(zāi)難的施洛特貝克和埃姆雷·詹換下，對位換上了戈森斯和新人帕斯卡爾·格羅斯。諷刺的是，恰恰是急于表現(xiàn)的戈森斯極其低級的回傳踢空，幫助日本隊打進第3球。接著戈森斯又單防久保建英失敗，讓后者梅開二“助”，由德乙杜塞爾多夫中場田中碧在補時階段頭球鎖定4比1的勝局。

32歲87天的格羅斯換下埃姆雷·詹，上演德國隊處子秀。

戈森斯固然要背鍋，但所有人都很清楚，這位柏林聯(lián)盟新援根本不適合在四后衛(wèi)體系里擔任左后衛(wèi)。而戈森斯出場之后也明顯大幅壓上，扮演半個左邊鋒的角色，身后必然暴露出大片空當，位置應(yīng)該由誰來補？格羅斯在6號位上敢于持球，也敢于壓上，但效果并不明顯，而且弗利克也沒有給初來乍到的布萊頓中場安排主罰定位球的工作。

事實上，那種局面下，難道不是應(yīng)該將基米希放回6號位，派上純正的右后衛(wèi)亨里克斯更合理？就算要安排格羅斯出場，也可以讓他換下下半場就完全消失的維爾茨，踢更加適合他的8號位。結(jié)果弗利克后來是用布蘭特換下維爾茨，又用托馬斯·穆勒替下在中鋒位置上毫無存在感的哈弗茨，最后才用小將沙德對位換下格納布里。

替補登場的戈森斯和沙德一度激活了左路，但戈森斯最終成了背鍋俠。

其實在戈森斯和沙德先后登場后，德國隊的左路明顯打活了，結(jié)果很不幸，產(chǎn)生了顧頭不顧腚的副作用，最終釀成了一場本該更早就出現(xiàn)的慘案。于是無論是施洛特貝克還是戈森斯，包括格納布里，都在賽后被《踢球者》雜志打了最差的6分，而哈弗茨、埃姆雷·詹、聚勒、呂迪格、京多安以及格羅斯也只有5分，實在是慘不忍睹。

誰還會支持弗利克？

戈森斯固然不幸地淪為罪人，但他那一腳踢空假如最終踢走弗利克，或許會在日后成為德國足球發(fā)展史上一個另類的英雄。

早在6月國際比賽周驚險逼平烏克蘭，接著連負波蘭與哥倫比亞之后，弗利克在德國隊的日子似乎就已經(jīng)進入倒計時。不僅看臺上終于有球迷勇敢舉出“弗利克滾蛋”的紙片，就連德國足協(xié)內(nèi)部也開始動搖。Sport1透露，足協(xié)高層在那之后便開始物色潛在的弗利克繼任人選。而如今在再次輸給日本之后，就連弗利克的老友記馬特烏斯也說：“我知道過去幾個月里德國足協(xié)內(nèi)部正在發(fā)生些什么，那里不再有很多人支持弗利克了。（德國隊主管）沃勒爾支持，但如今還能否保住弗利克，我表示懷疑。”

看臺上目睹慘案的德國隊主管沃勒爾和德國足協(xié)第一副主席瓦茨克還會繼續(xù)支持弗利克嗎？

在近日上映的德國隊卡塔爾世界杯紀錄片《孤注一擲》的最后一幕當中，采訪者問弗利克有沒有在某個時刻想過自己也許不該繼續(xù)干下去。弗利克似乎陷入了沉思，接著插入了他和沃勒爾寒暄擁抱的畫面，最后他給出了否定的答案。這一幕發(fā)生在今年3月下旬。到了6月中旬在蓋爾森基興完敗給哥倫比亞之后，沃勒爾繼續(xù)為弗利克擋子彈，認為他是“最可憐的一個”，并將鍋甩給了球員，“今天有些球員我們在9月時不會再看到了。”

當戈雷茨卡、維爾納、克雷爾、勞姆等背鍋球員集體落選了本期大名單，德國隊卻踢得更加慘不忍睹，沃勒爾終于無法繼續(xù)盲目力挺弗利克了，“我們所有人最好都先睡上一覺。我剛剛跟漢西（弗利克）聊過。他深受打擊。我們明天會再談?wù)劄槭裁磿l(fā)生這種事情。這是恥辱！”

德國隊上一次在主場輸?shù)眠@么慘，要追溯到2001年9月1日在慕尼黑奧林匹克體育場對陣英格蘭隊的世界杯預(yù)選賽。在揚克爾開場僅6分鐘就首開紀錄的夢幻開局過后，英格蘭隊不可思議地連入5球，其中邁克爾·歐文大演帽子戲法。不知道如今在看臺上目睹球隊被日本打爆后，沃勒爾會不會有昨日重現(xiàn)的感覺，因為22年前的那支德國隊就是由他來執(zhí)教，他應(yīng)該是最能體會弗利克滋味的那一個。

2001年9月1日，歐文率領(lǐng)英格蘭隊在慕尼黑5比1打爆了沃勒爾執(zhí)教的德國隊。

那場1比5，一度被看作是德國足球自從成為世界冠軍以來的歷史最低點。但后來有了2020年11月歐國聯(lián)客場0比6輸給西班牙的“世紀慘敗”，如今更是在主場被一個非足球傳統(tǒng)強國打花，加上連續(xù)兩屆世界杯折戟于小組賽，還有德國U21隊和女足國家隊在今夏以奪冠熱門身份小組出局，德國足球如今才是真正跌至歷史最低點，而且還在不斷下探，低處未算低。

沒錯，趕走弗利克絕對不會讓德國足球立即就觸底反彈，重回巔峰，但現(xiàn)在趕緊換帥，好歹還有機會保住下限，而如果繼續(xù)放任他胡作非為，那么德國隊恐怕會徹底被本國球迷所唾棄，而9個月后的本土歐洲杯不僅會演變成一場競技災(zāi)難，甚至還會導(dǎo)致這個國家淪為國際笑話。

勒夫因為一場0比6而遭受致命的心理打擊，于兩年半之前提出辭呈。如今，弗利克帶隊的成績和形勢早已比勒夫當初還要糟糕得多，他不足50%的勝率為“隊史最差主帥”里貝克之后的最低，而3連敗更是38年首遇，難道真的要法國隊在多特蒙德出狠手，德不配位的弗利克才愿離開？那幫不愿和不敢承擔的足協(xié)高層才肯把他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