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繼去年9月在沃勒爾臨時帶隊的情況下主場2比1獲勝，德國隊完成了對世界亞軍法國隊的兩連勝，這一次是在客場，而且還是在姆巴佩打滿全場的情況下贏了2比0。時隔近1000天后重新穿上國家隊戰袍的克羅斯，用了僅僅8秒鐘就助攻維爾茨首開紀錄，取代菲爾克魯格出任首發中鋒的哈弗茨在下半場開局擴大比分，而回到右后衛的基米希也較好地完成了防守姆巴佩的任務，納格爾斯曼的幾步險棋都賭贏了。無疑，對于在去年11月接連負于土耳其和奧地利，整個2023年只贏了3場球的德國隊來說，能在2024年取得開門紅不僅提氣，而且也會增強在本土歐洲杯上出成績的信心。

3月23日晚，穿上新戰袍的德國隊旗開得勝。

精心設計的8秒進球

通過過去幾個月的持續鋪墊，加上過去幾天的訓練內容已被媒體曝光得七七八八，納格爾斯曼在里昂排出的這套首發陣容毫無懸念。有幾個位置是一早就明確的：由呂迪格和若納唐·塔搭檔雙中衛，基米希回到右后衛，回歸的克羅斯肯定踢6號位，而隊長京多安位置前移，兩側是維爾茨和穆西亞拉。由于諾伊爾回歸后又傷退，特爾斯特根當然是首發門將。至于剩下的幾個有競爭懸念的位置——克羅斯的后腰搭檔，左后衛以及中鋒人選，果然是在預料之中的安德里希、米特爾施泰特以及哈弗茨。

開場之后，還沒等觀眾看清楚德國隊的陣型，克羅斯就在中圈做了一個回傳假動作，然后突然轉身過頂傳給了中路無人看管的維爾茨。近況大勇的勒沃庫森10號帶球推進了兩步，22米外搶在于帕梅卡諾封堵之前右腳打出一記速度快且有下墜的世界波，門將桑巴目送皮球蹭到橫梁下沿后飛入球門，此時距離開球只有不到8秒！這是德國隊（含前西德隊）歷史上的最快進球，取代了2013年5月對厄瓜多爾的友誼賽中，由波多爾斯基開場僅9秒就進球的原紀錄，同時也是維爾茨國家隊生涯15場比賽以來的首個進球。

維爾茨開場僅8秒就收獲了國家隊生涯處子球，下半場開局又長傳策動了哈弗茨的進球。

不過，就在維爾茨這個進球出現前幾個小時，效力于萊比錫RB的奧地利前鋒鮑姆加特納在對斯洛伐克隊的友誼賽中打進了一個更快的進球，用時只有6秒！按照奧地利廣播集團（ORF）的說法，鮑姆加特納創造了國家隊最快進球的世界紀錄，原紀錄是比利時前鋒本特克在2018年世預賽對直布羅陀一戰的8.1秒進球。

納格爾斯曼賽后透露，這次開球進攻是定位球教練布特格賴特的設計。哈弗茨把球傳給克羅斯之后，立即就往左肋部全力沖刺吸引了法國隊右中衛帕瓦爾的防守，而穆西亞拉則沖向右肋帶走了法國左閘盧卡斯·埃爾南德斯，兩位法國后腰都沒有留意身后前插的維爾茨。而當維爾茨卸球后，從右后衛位置過來補位的孔德并沒有堅決壓上，于帕梅卡諾也略有猶豫，而當他決定上前封堵卻為時已晚。

維爾茨賽后開心地表示：“我想不是每個人都清楚當時正在發生些什么。我們全部人都很驚訝，然后非常開心，因為沒有比這更好的開局了。”之所以“驚訝”，是因為連維爾茨自己也沒想到射門效果如此精妙。納格爾斯曼也說，這腳射門“不是每天都能出現的”。

是真核克羅斯，不是“橫傳托尼”

球都沒碰過就失守，令法國隊開局有點懵，這也使得德國隊可以更從容和自信地適應新的人員組合和陣型。說是新陣型，其實還是再熟悉不過的4231，而且這個4231讓人感覺頗為眼熟，跟拜仁不久前主場3比0大勝拉齊奧一戰的陣型如出一轍，即克羅斯會在后場組織時適時地退回防線，變成左中衛，由他負責在后防線出球，安德里希則留在6號位，兩名邊后衛基米希和米特爾施泰特都會立即壓上，穆西亞拉和維爾茨則會收到肋部，京多安頂在最前面與哈弗茨形成雙前鋒（3142），有時也會回撤到安德里希身旁接應（3241）。轉入防守狀態時，這個4231會變成442，即京多安頂上去，與哈弗茨組成第一道防線，而且整體會對對手施加很強的壓迫，納格爾斯曼認為球隊的高位逼搶表現“非常非常好”。

時隔998天后重新為德國隊出場的克羅斯盡顯核心價值，也令隊長京多安相形見絀。

相比于去年11月對土耳其和奧地利時那套運作起來極其復雜的三后衛體系（由哈弗茨包辦整條左路，由薩內或布蘭特負責右路），或者納帥上任后前兩場那個根據戈森斯位置變化而在三四后衛之間切換的體系，這套融入了新內容和新人員的4231在攻守轉換時更加清晰。在拜仁，圖赫爾用喜歡前插的戈雷茨卡充當三四后衛切換的關鍵棋子，而防守技巧和位置感不強的帕夫洛維奇固定在6號位，使得后腰和中衛之間的區域很容易被對手利用。但在德國隊這里，納格爾斯曼將安德里希這位“打手”固定在6號位，而出球水平最高的克羅斯在兩個位置之間切換，兩人分工明確，對雙中衛的保護做得相當出色。

另一個明顯不同的地方在于，基米希在拜仁的4231里充當“組織型右后衛”，擁有最高球權，但在德國隊這里，雙后腰才是絕對的持球核心。克羅斯本場踢了89分鐘就觸球多達143次，而打滿全場的安德里希則以112次排名第2。基米希盡管持球機會也很多，排在隊內第3，但只有86次。值得一提的是，克羅斯本場傳球128次，成功率高達95%，而且縱深傳球很多，不再是固有印象中的“橫傳托尼”。納帥賽后也稱贊克羅斯道：“他有更多直傳而不是橫傳，但他有天賦，知道什么時候該冷靜下來。他正是我們所想象的那種銜接球員。”

僅僅第2次為德國隊出場并首次首發的安德里希負責為克羅斯“開路”。

克羅斯在德國隊擁有第一球權是理所當然的，但充當他“貼身保鏢”的安德里希竟然也享有主角待遇，多少有些令人意外，也值得商榷，畢竟這位中場工兵傳球水平一般，持球過多并非好事。從這個角度來看，究竟用誰來搭配克羅斯，仍有較大的調整空間。以如此高的球權，傳球能力更強的帕斯卡爾·格羅斯在進攻組織時會比安德里希作用更大，尤其是考慮到歐洲杯小組賽期間面對的只是蘇格蘭、匈牙利和瑞士等非一流強隊。

基米希經受住了考驗

盡管讓出了6號位和最高球權，近期在拜仁就已經提前回歸右后衛的基米希并沒有因此淪為配角。納格爾斯曼巧妙地將克羅斯和基米希分開，克羅斯主管中路和偏左區域，基米希則負責右側。一旦攻入前場，基米希在右肋部直傳找穆西亞拉等隊友是非常重要的進攻手段。但與在拜仁當右后衛有一點明顯不同，基米希（包括另一邊的米特爾施泰特）全場都沒有在邊路或肋部傳中，這使得他的進攻威力打了不小折扣。顯然，這是納格爾斯曼的要求，畢竟踢中鋒的并非凱恩這樣的經典9號，而是哈弗茨，還有京多安。如果下一場納帥安排菲爾克魯格首發，我們倒是可以期待基米希這一邊會持續送出傳中。

而在防守端，由于面對的是當世最強左邊鋒（或者說是喜歡游弋在左路的前鋒）姆巴佩，身體和速度都處于明顯劣勢的基米希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法國隊本場最接近于進球的一次進攻，就是從姆巴佩這邊發起。當時比賽來到88分鐘，卡馬溫加后場長傳，姆巴佩反越位后發揮速度優勢甩開基米希卸球，順勢插入禁區左側下底傳向后點，險些造成米特爾施泰特自擺烏龍，好在呂迪格門前救險踢中橫梁彈回場內。到了補時階段，姆巴佩又在基米希防守下從左路傳中，吉魯在若納唐·塔的糾纏下強行騰空掃射稍微偏出右門柱。除了比賽尾聲這兩次險情，姆巴佩還在上半場中段與拉比奧打出二過三（基米希、安德里希和呂迪格）配合，插入小禁區左側挑射，但被特爾斯特根單掌擋下后沒收。

基米希面對姆巴佩盡管壓力很大，但也有一些精彩的防守鏡頭。

想令姆巴佩全場都發揮不出威力無異于癡人說夢，最終出現了上述幾次疏漏也完全在預料之中。但對于如何限制姆巴佩，納格爾斯曼還是有心得的，畢竟上賽季歐冠1/8決賽面對巴黎圣日耳曼時，拜仁就成功做到了在180分鐘內零封對手。尤其是在帕瓦爾停賽的次回合，納帥大膽起用斯塔尼希奇踢右中衛。盡管克羅地亞小將單防姆巴佩非常吃力，但在中衛搭檔于帕和右翼衛科芒等隊友幫助下，最終有驚無險地完成了任務。

本場基米希最終能在防守姆巴佩時交出合格答卷，除了是憑借自身努力（幾次精準地破壞姆巴佩腳下球或掐斷傳球線路），也有賴于同側隊友穆西亞拉、安德里希和呂迪格的協助。本場納格爾斯曼有一個頗為令人意外的安排，就是讓呂迪格踢右中衛，而習慣偏右的塔反而踢左中衛，這或許是為了針對姆巴佩而做的微調，也可能是根據基米希回來踢右后衛的調整，畢竟基米希要承擔較大的進攻責任，需要減少他的后顧之憂。

防線另一邊由首次入選的米特爾施泰特鎮守。面對一對一突破能力超強的奧斯曼·登貝萊，高水平比賽經驗匱乏的斯圖加特左閘單防時難免吃力，出洋相也在預料之中，好在塔和呂迪格幾乎在中路化解了一切險情。盡管防守比較費勁，但米特爾施泰特敢于持球推進，甚至是往中路發展尋求配合，而不是一味地沿邊路悶頭把球帶死為止（勞姆和戈森斯會經常出現這種情況）。第79分鐘，米特爾施泰特還機警地從左肋前插，接基米希的斜傳后闖入禁區左側完成了一腳高質量的左腳低射，迫使桑巴奮力撲出遠門柱，幾乎首秀就進球。

上演處子秀的左后衛米特爾施泰特有不足也有亮點。

與克羅斯的后腰搭檔一樣，在左后衛的人選上，納格爾斯曼還要繼續思考和試驗。相比于米特爾施泰特，亨里克斯半年前在2比1擊敗法國一戰踢左后衛的防守表現明顯出色得多（主要對位科芒），畢竟這位萊比錫RB球員連年參加歐冠，跟登貝萊這樣的頂尖高手過招的機會多很多，而同樣效力于萊比錫的勞姆也是如此。

隊長還是缺少主角光環

如果說左后衛、克羅斯的后腰搭檔以及中鋒這幾個位置還要繼續試驗和競爭應該在納格爾斯曼的預料之中，那么隊長京多安從后腰位置解放出來后，仍然踢得缺乏“核心范”，或許才是讓納帥真正頭疼的地方。按照納帥此前在訪談中的構想，京多安踢的應該是雙后腰身前的8號位，但這場比賽中，京多安更多時候扮演的是9號半，甚至是哈弗茨鋒線搭檔的角色，有點過于靠近對方禁區了，結果就是拿球機會有限，在72分鐘內只有47次觸球，比出場時間相同的維爾茨足足少了12次。

從比賽觀感來看，克羅斯和安德里希持球機會最多，右邊的基米希和穆西亞拉，以及左邊的維爾茨（包括為哈弗茨的進球送出精妙長傳）也擁有大量球權，反而理論上的核心人物京多安無法起到調控節奏和分配球權的作用。其實哈弗茨在9號位的存在感也不算特別強，但好歹在下半場開局就連續完成了兩次射門，包括一個進球，還有一次接基米希在禁區右側的下底起球，在后門柱頭球似傳似射，迫使于帕門前解圍。而相比于哈弗茨，京多安對對方球門的威脅就更小了，自己沒有射門（反而位置靠后的安德里希有3次遠射），也沒有助攻隊友完成過射門。

隊長京多安在新位置上還是顯現不出核心地位。

其實相比于首發的前場4人組，替補出場的穆勒、菲里希、溫達夫和菲爾克魯格反而展現出更強的沖擊力。這4名替補的腳法細膩程度跟京多安、維爾茨、穆西亞拉和哈弗茨這4名天才球員無法相提并論，但處理球簡潔直接得多，射門也更加果敢，菲里希幫助穆勒和溫達夫完成的連續兩次射門都險些攻破桑巴把守的球門。

替補攻擊群表現搶眼當然是好事，但京多安的作用發揮不出來也是個大問題。而且一旦薩內回歸，京多安所面臨的競爭壓力就會非常大。假如隊長在場上不管用，不僅京多安自己尷尬，納格爾斯曼也會面臨不必要的壓力。下周二晚與荷蘭一戰，但愿納帥能立即拿出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