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黃思雋

雖敗猶榮這樣的結局，在歐冠兩組半決賽結果出爐后，你大概就已經預料得到了。而在這樣一個好機會一籮筐卻始終把握不住的上半場過后，這種感覺就變得愈發具體，并最終一步步地變成了事實。繼2013年被國內宿敵拜仁第89分鐘絕殺2比1之后，多特蒙德再次在溫布利站著死，少了幾分不服氣和戲劇性，多了幾分悲壯和無力感。而這場苦澀的失利，會不會像一年前最后一輪痛失德甲冠軍那樣，為多特蒙德的新賽季蒙上一層陰影？

克洛普的昨日重現

在看臺上為老東家助威的克洛普，或許不會聯想到11年前那場由自己指揮多特蒙德參加的溫布利決戰，而更有可能會回想到兩年前。因為他的利物浦也像今天的多特蒙德在上半場攻勢猛烈，但10次射門都無功而返，包括馬內的勁射被庫爾圖瓦奮力撲到立柱上。而場面被動的皇馬依靠一次反擊，反而在第59分鐘由巴爾韋德助攻維尼修斯首開紀錄。利物浦此后瘋狂反撲卻始終打不穿庫爾圖瓦的十指關，最終在射門23比3、射正9比1的情況下，吞下0比1落敗的苦果。

克洛普的出現讓多特蒙德球迷興奮不已，但結果令他們都大失所望。

特爾齊奇的多特蒙德實力和經驗當然比不上兩年前那支利物浦。下半場隨著體能下降和維尼修斯換到中場左路，前45分鐘那些快速直接的進攻配合就再也很難打出來了，反而是皇馬的進攻威脅性不斷提升。而馬岑的低級失誤，更是提前殺死了懸念，并將比分定格在更能反映出兩隊實力差距的2比0。

既然克洛普和利物浦都敵不過皇馬的老道與“玄學”，多特蒙德不是對手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事實上，自1983年經歷加時1比2輸掉對阿伯丁的歐洲優勝者杯決賽以來，皇馬就再也沒有輸過歐戰決賽了，先是連贏2屆聯盟杯，接著豪取歐冠決賽9連勝。盡管足球是圓的，并沒有那么多理所當然，但事實又一次無情地告訴那些試圖在歐冠決賽中終結皇馬的對手們：沒門。

又見羅伊斯換阿德耶米

曾經，人們寄希望于用玄學戰勝玄學。半決賽對陣巴黎圣日耳曼，特爾齊奇的“玄學”登峰造極。尤其是做客王子公園的次回合下半場，多特蒙德被動得一塌糊涂，結果不僅憑借胡梅爾斯一頭制勝，而且依靠門框4次拒絕對手的必進球。假如阿德耶米但凡抓住一次機會，或者菲爾克魯格的倒地捅射稍微往球門內偏幾厘米而中柱入網，多特蒙德能否重演做客巴黎的好戲？

不同于這個不會有人知道的答案，很多人都清楚地看到，特爾齊奇犯了一個相同的錯誤：用羅伊斯換下阿德耶米。做客王子公園時，當他在第56分鐘就用羅伊斯換下體能并未告急的阿德耶米，多特蒙德就立即喪失了進攻能力，從而過早陷入到被巴黎半場圍毆的被動狀態。相比于擁有絕對的速度優勢，以及在攻守兩端都敢于主動尋求身體對抗的阿德耶米，已經35歲的羅伊斯不僅速度和對抗吃虧，而且在這種節奏明快、對抗激烈的大場面當中，就連保護和分配球權的能力也很難施展出來了。因此拿球后一旦面對來勢洶洶的逼搶者，他往往會選擇回傳或橫傳給同側的馬岑，不僅無法像阿德耶米那樣分擔荷蘭左閘的防守壓力，反而增加了他的出球負擔。

多特蒙德又一次在羅伊斯換下阿德耶米后場上形勢急轉直下。

特爾齊奇或許已經吸取了一定的經驗教訓。這一次他直到第72分鐘才換，而此時阿德耶米看上去確實已經有點吃力。而且出場之后，羅伊斯并非直接踢左邊鋒，而是出現在右路，桑喬換到左路來幫助馬岑。然而，當特爾齊奇再次不信邪地用羅伊斯換阿德耶米，其實最熟悉球隊情況的多特蒙德球迷，包括那些真心喜愛這位球隊傳奇的鐵桿，或許都會有一絲不祥的預感。果然，還沒等羅伊斯碰球，皇馬就連續獲得2次角球機會，并由卡瓦哈爾打破了僵局。就是如此邪門。

隨后10分鐘內，貝林厄姆、卡馬溫加和納喬又連續完成極具威脅的射門，多特蒙德迅速崩盤。致命的第2球，其實原本是多特蒙德斷下對方的前場右路界外球后轉入反擊，結果羅伊斯跑動中接阿萊的回傳時沒有停好，錯失了第一時間向前傳球的時機，于是面對巴爾韋德的防守又只能回傳給馬岑。當馬岑橫傳送給貝林厄姆，而貝林厄姆又冷靜助攻維尼修斯，羅伊斯在遠處一動不動地絕望注視著整個失球過程。

多特蒙德輸掉這場決賽，當然輪不到羅伊斯來背鍋，但無情的事實證明，特爾齊奇寄希望于派上羅伊斯來更好地梳理球權的如意算盤再次落空了，而且這一次再也沒有門框和“玄學”幫他掩飾錯誤。假如他決定換下阿德耶米時，派上單兵作戰能力出色的馬倫或者拜諾-吉滕斯，結果會不會變好？如果是在換下布蘭特時才派上羅伊斯，是不是更加合理？正如阿德耶米和菲爾克魯格未能把握上半場的幾次良機，這些假設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了。

帶著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羅伊斯就此告別多特蒙德。

特爾齊奇重掌帥印的連續兩個賽季，多特蒙德都出人意料地獲得奪冠機會。然而連續兩個賽季，多特蒙德都在最后一場比賽痛失沉甸甸的獎杯（盤）。假如去年5月27日那場對美因茨05的聯賽能夠拿下來，羅伊斯如今的告別也不會變得如此悲情。最終，在效力多特蒙德一線隊長達12個賽季里，羅伊斯的紀錄定格在429場比賽，打進170球，外加131次助攻，而冠軍只有2座德國杯和3座德國超級杯。

驚喜的成功or苦澀的失敗？

送別前隊長之后，多特蒙德的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不少人已經開始擔心，敗走溫布利會像一年前在家門口丟掉“沙拉盤”那樣，對多特蒙德將士造成嚴重的心理創傷，并直接影響到新賽季開局的表現。在決賽中延續近期出色表現的中衛尼科·施洛特貝克就說：“我想去年的戲劇性丟冠，在本賽季初就幾乎要了我們的命。我希望今年會更好地開始備戰，然后踢出更好的德甲賽季吧。”而特爾齊奇則表示：“如今的最大挑戰就是保持這一信念。而即便下賽季之初再次遇到挫折，你也不能讓懷疑勝出。只要我們都對自己有信心，那么我們就會回來，然后我們就會反擊。”

如同上賽季，這個賽季對于多特蒙德來說究竟是驚喜的成功還是苦澀的失敗，很難給出明確定義。其實上賽季開始之前，無論是多特蒙德自己還是外界，并沒有太多人認為特爾齊奇的球隊已經重新準備好參與德甲冠軍的爭奪。而本賽季之前——尤其是小組抽簽結果揭曉后，寄希望于多特蒙德重返溫布利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因此無論是上賽季一只手已經摸到了“沙拉盤”，抑或是今年距離隊史第2座“大耳朵杯”只有一步之遙，特爾齊奇和他的球隊其實都已經交出了遠高于自身和外界預期的成績單。從這一點來說，無疑是驚喜和成功。

特爾齊奇與“大耳朵杯”只有咫尺之遙。

然而，與中途臨時接掌帥印的2020/21賽季又截然不同，特爾齊奇成為正式主帥的這兩個賽季，多特蒙德最終都沒有冠軍進賬，而且痛失冠軍的過程又如此不堪回首，實在太過于苦澀了。這個賽季，多特蒙德的聯賽排名跌至第5，如果不是碰上歐冠改制，加上憑借自身出色的外戰表現實現“曲線救國”，錯失歐冠資格將成為特爾齊奇的“死罪”。

聯賽成績不佳客觀反映出這支多特蒙德的整體足球水平不高，也有太多高價引進或領著高薪的球員——尤其是一批擁有國字號身份的德國本土球員——名不副實，3月國際比賽周期間只有一人入選德國隊大名單，如今在德國隊的歐洲杯27人初選名單上也只有菲爾克魯格和施洛特貝克上榜就是明證——盡管胡梅爾斯完全配得上成為第3人。

特爾齊奇進入“合同年”

盡管戰術造詣遠遠比不上前兩位帶隊闖入歐冠決賽的殿堂級名帥——希斯菲爾德和克洛普，特爾齊奇憑借對俱樂部的真愛和自身的強運，在執教的每一季都讓多特蒙德獲得了實實在在的奪冠機會，從德國杯冠軍，到德甲和歐冠亞軍，這是公認業務水平更好的前任法夫爾或圖赫爾都不曾做到的。于是，特爾齊奇肯定會在下賽季繼續執教，而且有望延長還剩一年的合同。但據《西德意志匯報》報道，多特蒙德并不打算在暑假就跟特爾齊奇談續約，而是會讓他首先進入“合同年”，繼續觀望下賽季前半程的情況，然后等到年底再跟他坐下來談。

里肯會在今夏轉會市場上給予特爾齊奇多大支持？

對于特爾齊奇來說，這既是繼續證明自己的機會，同時也是嚴峻的考驗。因為連續兩年，多特蒙德都在前半程挖坑，然后依靠冬歇期后發力才扭轉了賽季。尤其是今年以來，隨著兩位曾經的球隊領袖努里·沙欣和斯文·本德在冬歇期回歸加入教練組，多特蒙德在場上無論是戰術演繹抑或精神面貌都有了明顯改觀。其實在對陣巴黎首回合前那個周末客場1比4負于爭4對手萊比錫RB之前（當時德甲可以拿到第5張歐冠入場券的前景已趨于明朗，因此多特蒙德可以戰略放棄聯賽爭4），多特蒙德的后半程聯賽成績一直僅次于勒沃庫森。

只要在今年上半年的基礎上通過夏季轉會市場添磚加瓦，多特蒙德理應在下賽季重新參與到德甲冠軍的爭奪當中，尤其是考慮到拜仁請來了孔帕尼這個菜鳥教練，并面臨大規模重建。總裁瓦茨克已經放出話來：“我們不會凈投資1億歐元，但我們在轉會上的投資會遠高于轉會進賬。這對于多特蒙德來說是新鮮事。”

多特蒙德會否與胡梅爾斯續約還是未知數。

勒沃庫森本賽季的空前成功，既是因為天降猛男（哈維·阿隆索），也跟兩年前接班沃勒爾而成為體育總經理的羅爾費斯有直接關系。而多特蒙德如今也正在經歷競技最高權力位置的更新換代，瓦茨克將在2025年底退休，而接班人里肯已在一個月前履新。預計今夏的組軍事宜，就會由身為體育總經理的里肯拍板。這位1997年歐冠奪冠功臣究竟會為多特蒙德帶來怎樣的改變，會否像羅爾費斯那樣雄心勃勃并迅速大獲成功？著實是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