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駱明（金球獎中國評委、體壇周報總編輯）

羅德里被“打臉”了。

去年金球獎，助曼城拿下三冠王的羅德里排在第5。今年2月，他接受《鏡報》名記約翰·克羅斯采訪時說：“我當然想要更好的排名，但我了解這個獎項是怎么運作的……足球是非常社會化的營銷產品，個人獎項也是一種產品。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我自己，過去有許多優秀中場沒有得到應有的認可，尤其是西班牙中場球員。”顯然羅德里說的是哈維和伊涅斯塔。一句話概括：羅德里認為，拿金球獎得靠“營銷”。

不料8個月后，羅德里自己捧起了金球獎。他仍然是一個“素人”，甚至沒有社交媒體，結果想找他對線的網友誤拿其他名字里有“羅德里”的名人泄憤。

羅德里的金球，被賦予了很多意義。有人說，羅德里得獎是回歸足球本質，因為此前中后場球員很難得獎。這么說有些拔高了，別忘了2018年莫德里奇也是以純中場身份拿獎。2019年后衛范戴克僅差梅西7分，只輸在了非洲評委在利物浦雙星間更捧馬內。

還有人說，羅德里得獎是對防守型中場（或防守型球員）的罕有褒獎。這個說法并不確切。羅德里位置是后腰不假，但防守只是他的功能之一。他的全能如同莫德里奇，他的進球效率甚至比莫德里奇更高。雖然進球不是他的本職，但沒有那些關鍵進球，他的聲望絕對不會這么高。

一言以蔽之，羅德里得獎并沒有那么特殊，因為金球獎一直不靠營銷。

對比獲得金球獎的年份，羅德里的數據比莫德里奇更優。

金球獎揭曉后，一個朋友向我提到2004年金球獎：雖然是大賽年，舍甫琴科甚至沒有參加歐洲杯，但仍憑借聯賽冠軍和意甲最佳射手拿獎。這是不是金球獎靠營銷的例子？其實不然，那年重要冠軍都被冷門球隊拿走，波爾圖拿歐冠，希臘奪歐洲杯，他們缺乏明星球員，金球爭奪處于劣勢并不奇怪。

但就是當時名氣尚小、比羅德里更缺“營銷”的中場德科，仍然憑借歐冠冠軍和歐洲杯亞軍在金球獎中拿到第二，139分的得分與舍甫琴科的175分差距有限。反觀當年世界足球先生評選，德科僅排在第7位！這是金球獎不靠營銷的上佳范例。

事實上，金球獎評委基本上還是熟讀標準、嚴謹投票的，而不是唯名氣論。金球獎歷史上的重大爭議，十之八九都是因投票時間而起。

理論上，足球的上半年比下半年重要，因為比賽更關鍵，直接產生冠軍。但歷史上，憑借下半年進球拿到金球的前鋒比比皆是，因為離投票時間越近的成就，越有拉票效應。當年的米蘭前鋒（如巴斯滕、維阿、舍甫琴科）、前些年的梅羅，都有上半年沒有大賽冠軍，憑借下半年進球拿到金球獎的例子。這也讓人們對金球獎留下的“更偏重進攻球員”的印象。如果說金球獎真有“營銷”成份，那么營銷工具也是實打實的進球。

需要說明的是，我上文說的“金球獎不靠營銷”，不代表與國際足聯合作6年的“國際足聯金球獎”，畢竟那時記者票只占1/3，對結果影響有限。正是對2010年國際足聯金球獎沒給世界杯冠軍西班牙球員不滿，歐足聯主席普拉蒂尼于次年創立“歐洲足球先生”，且放在賽季末評選，結果大批中后場球員得獎：2012年伊涅斯塔、2013年里貝里、2018年莫德里奇、2019年范戴克、2021年若日尼奧。

從2022年起，《法國足球》也改變了投票時間，年度獎項改為賽季獎，這是科學的、無比正確的決定。雖然同時把原來的第一條標準“個人表現+團隊榮譽”拆分成兩條，第一條只留下“個人表現”，但只要是賽季末評選，正逢重要冠軍決出，團隊表現自然而然會很關鍵。

如果沒有這個改變，羅德里自歐洲杯決賽上半場受傷后很少出場，9月后更是重傷大休，而維尼修斯再多來幾場像對多特蒙德帽子戲法那樣的表現，評委們很難說不會動搖。

因此，羅德里拿到金球獎，并不代表金球獎對球員的考評標準變了，評委們也并沒有改變他們的口味。如果說金球獎風向變了，也是新規則改變帶來的：下半年進球的重要性下降，這自然有利于不靠進球吃飯的中后場球員。